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劳作 (1 / 2)

作者:阿木 最后更新:2022/7/24 2:47:52
        从依兰,曹三Pa0给海涛、海月,带了四合发的酱r0U火勺,给胡氏带了一块布,大夥都很高兴,尤其是海月。从依兰回来的路上,曹三Pa0对吴浪子说:“得找点活,挣点钱,没银子,啥都g不了。”於是吴浪子介绍曹三Pa0到德茂源烧锅帮忙,挣点闲钱,吴浪子认识得茂源经理关春山,早先的时候,吴浪子的爹关照过关春山,关春山矮胖矮胖,看起来一团和气,对谁都不失礼数。吴浪子告诉他说:“三Pa0,你知道,我小时候也念过几年书,眼高手低,看得起的人不多,关春山算一位。这个关春山,在旗的,是个读书种子,家里穷,眼看要失学,先生不忍,资助他上了依兰师范,又逢家变辍学,没有工作,朋友相招,去了哈尔滨,在一个小报社当了个主笔,主笔没当多长时间,写个啥耕者有其田的社论,获罪当局,差点惹来杀身之祸,只得逃了,回依兰做了个科员,没两年,日本子来了,一朝天子一朝臣,又失业了,只得转行做买卖,这人写文章行,没想到经商也行,最後联合一些GU东,在兴隆镇开了德茂源。你知道不,关春山是郎关氏的亲哥哥,郎关氏大名叫关春风,关春山,关春风,这名字起得。”据吴浪子说来,兴隆镇的读书人只有两个半,关春山、郎关氏算两个,郎德芳算半个。曹三Pa0笑说:“你也算半个吧。”吴浪子摇摇头,正sE说:“算不上,算不上,我是废人,今朝有酒今朝醉,哪管明日h泉睡。”曹三Pa0见他说得郑重,对关春山更敬重了一些,在德茂源打短工的这一段时间,规规矩矩,勤勤勉勉,关春山对他,因识得几个字,还是吴浪子介绍的,也另眼相看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去德茂源帮工,他就住在德茂源,直到漫长的冬天过去。每天除了g活,只是吃饭睡觉,啥都不寻思,一个大炕上,睡着所有的夥计,有耍钱的,忙了一天还有JiNg力在炕上耍钱,他没这JiNg力,没参与耍钱,每天倒头就睡,卖力气g活,睡得就是香。总共出过三次门,一次给小孤山员警署送烧锅,一次是去同兴福茶楼听戏,兴隆镇没有专门的戏院,野戏班子过来,秋天可在镇小学搭台唱野台子戏,冬天只能在镇上最大的同兴福茶楼,这次是从依兰请来的名角,演出《玉堂春》,票价稍高,关春山给他还有帐房二人出了票钱,他二人感激不尽,下晌早早进了茶楼,演出前茶楼爆满,镇上有头有脸的来了不少,曹三Pa0认得的有于瘸子,车理衍,还有镇员警署的两位日警,日警的座位後面,坐着去黑背路上遇见的那个仁丹胡日本老头和细眉眼日本少nV,还是穿的日本和服,坐得笔直,很是惹眼。茶楼人声鼎沸,人人都在闲言絮语,只到崇公上台,才稍稍消停,曹三Pa0对京剧知之不多,苏三起解倒是听过,崇公上台念白:你说你公道,我说我公道,公道不公道,只有天知道。曹三Pa0心里点了点头,过了一会,苏三叫了一声苦,戴着锁链,嫋嫋娜娜上了台,到底是名角,俏身段,兰花指,眼波流转,红唇轻启,还未开唱台下轰然叫了一声好,曹三Pa0见她眼神,早已sU倒,听她悲悲切切唱:忽听得唤苏三,我的魂飞魄散,吓得我战兢兢不敢上前……更是醉了,一醉醉到散场,原来闭住眼睡着了。第三次出门是过年,早两天水生海涛专门过来一趟请去吃年饭,这个得去,跑腿子最怕一个人凄凄惶惶过年,三十那天三Pa0提着烧锅烧J还有鞭Pa0对联回了屯,在水生家高高兴兴吃了个团圆饭,到晚上,贴对联,焚香烧纸,带着海涛海月放鞭,然後一起包白菜馅饺子,煮饺子吃饺子,一晚没睡,守夜,海涛到天亮前终於顶不住睡着了,胡氏把海涛弄到了床上,叫海月也去睡一会,海月睁大了眼不睡,水生说过,除夕孩子守夜,家里大人会长寿。天亮以後,曹三Pa0在屯里拜了一圈年,杜二爷、王九成、吴浪子、张五爷等等,才回了德茂源。

        康德七年春,春耕以前,曹三Pa0辞了德茂源,搬回了东屯窝棚,东屯乃至兴隆镇,种稻米的不多,前雕翎乌斯浑江边有个高丽屯,又名西小屯,因有古城墙,也叫土城子,和依兰南,雕翎北,牡丹江边那个土城子不是一个地。屯里有一些高丽人,种的是稻米,曹三Pa0在李华堂队里时,常在这个屯活动。开春前,他赶着扒犁专门去了一趟,找认识的老金头,买了一些稻种。钱,他找杜二爷又借了些,月息二分,杜二爷说了,借别人都是三分,春耕是农民最缺钱的时候,月息四分五分都有可能,他自是感激不尽。老金头五十来岁,以前是反日救国会的,初见他有些戒备,他带着烧锅,两人喝起酒来,谈着谈着,戒备慢慢消除了,老金头还吞吞吐吐,向他打探一个人,说是远房亲戚,姓金,名玄武,在队上做秘书,不知是Si是活?曹三Pa0想半天,不知老金头说的是哪一个,最後,老金头说,金玄武在屯里住的时候,和南边大通G0u屯郭先生熟,还有李先生,一起来过老金头家。曹三Pa0知道他说的郭先生是郭铁坚,李先生是李淑真。想了半天,说:你这个金玄武,怕有几个名字,我们队有个金助一,去年年初在方正战Si了,我还认识一个金京石,一个金石峰,不是我们队的,金京石是第五军周保中的秘书,金石峰是周保中的参谋,这两个怕还没Si。不知你说的是不是其中一个?

        老金头也说不明白,两人就搁下聊别的去了,回去的路上,曹三Pa0胡思乱想,这些姓金的都是高丽人,这些高丽人抗日b满洲国人坚决,是不是因为高丽国被日本吞并了呢?在满洲国,日本子是第一等人,高丽bAng子是第二等人,满洲人是第三等人,满洲国不知有没有被吞并的那一天?九军曾经的政治部主任,高丽人李熙山说过:满洲国人只知自己是满洲人,不知自己是中国人,等到日本吞并满洲国,慢慢地,满洲国人会把自己当成日本子,忘了祖宗,忘了中国!台湾就是这样。李熙山还说:很多忘本忘了祖宗的朝鲜人,不知道自己是朝鲜人,以为自己是日本子,在满洲国当兵当员警,打抗日军,欺负中国人,b日本子还狠!朝鲜成了这个样子,痛心疾首!痛心疾首!中国,难道你们也忍心,成为这个样子?!

        李熙山这话很有感染力,他小鼻子小眼,曹三Pa0背地里叫他李小眼,原是三军赵尚志手下,康德4年6月到了队上,来的那个月,李老奤联合4、5、8军,在小盘道伏击押运军需的日军,缴获大车40余辆,里面有小Pa01门、轻机枪两挺、手枪20余枝,大大肥了一把。这之前3月,李老奤指挥九军三个师、三军一团、六团,四军三团,八军教导队、徐团、段团、五军一部共800来人,四面攻打依兰县城,夜12点打到第二天淩晨,打Si日军2人,伤多人,俘虏国兵15人,联军伤亡5人,此战影响大,报纸有登,李老奤对战果不满意,关键原因是南大营内应出了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跟军长多年,曹三Pa0知道,军长喜欢打运动战,不轻易打攻坚战,要打攻坚战,必有内应或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,康德3年4月,李老奤也打了一次依兰城,单独打的,打得好多了,当时日军出外讨伐,李老奤乘虚而入,直取南大营及库。击毙敌兵5人,缴获小Pa02门,步枪100余支,各种枪Pa0弹一部,战马7匹,己方无伤亡。这一年的运动战,大年初三,在猪蹄河,郭麻子、三军、四军设伏,打了日军运送物质大车队,缴获大车几十辆,马多匹,2月,李老奤过江去方正,遭到三道河子森林员警队截击,李老奤率部佯装败逃,诱敌追击,并暗中布署,突然将追兵全部围住,一举全歼,然後率队转至大盘道,与郭麻子胜利汇合。

        康德2年,运动战、攻坚战更多,先是为庆祝赵尚志、李老奤、谢文东成立联军指挥部,打方正,联军450人打了一天,打Si打伤军警6名,俘虏16名,接着打大罗勒密街,打了员警署,兵营没攻下来,再接着打三道通,国兵、员警队退到齐家大院,一个齐家大院,联军怎麽打就是打不进去。而运动战,李老奤带队,7月在西莲花泡,打Si日军讨伐队20余人,缴枪10余枝,军马5匹,9月末在大稗子G0u设伏,打Si三道通开往前雕翎的日骑兵15人,获军马六七匹,枪十多枝。这一年打得最好的攻坚战是9月打南围子,李老奤打南门,三军一团赵尚志得力手下刘海涛打西门,李延禄四军二团打东门,留北门不打,谢文东部做预备队,此战,打Si敌兵5人,伤70余人,俘20余人,缴枪百余枝,保安总队长於廷洲从北门败逃,国兵段连生营反正,编入谢文东部,联军伤亡5人。次日,知悉林口百人日军骑兵出动来攻,联军急行军,避开日军,奔袭攻入林口,占领日兵营,获军马近百匹。此战,既有攻坚,也有运动,打得漂亮。

        康德4年冬天开始,日子不好过了,那年冬天,首都南京城陷落,满洲国百姓庆祝游行,日本子欢腾,抗日军颓丧,那年冬天,赵尚志过老毛子地界,一去不返,日本子加紧讨伐,走狗军助纣为nVe,局势分外险恶,之後,李熙山调走,二师不辞而别西征……曹三Pa0驾着扒犁,胡思乱想了一路。春耕翻地、挑粪、育苗、cHa秧的时候,时不时还回想这些事,毕竟,拿惯枪的手,有点不甘心只拿锄头。种水稻b种玉米累,洪水生全家都来帮忙,cHa秧的这一段时间,曹三Pa0觉得腰都直不起来,要折了,幸亏田在河边,用水方便,坐在地头歇息的时候,讲到翻地,洪水生说:听说,龙爪G0u、古城都用火犁翻地?曹三Pa0点点头,说:依兰、B0利到处都用火犁。洪水生说:咱兴隆没见着用火犁的。曹三Pa0说:用火犁开荒最好,咱兴隆四面是山,不好进来,荒地也不咋多。洪水生想了一下,压低声音说:幸亏不好进来,要好进来,开拓团都进来了,开拓团都用火犁开荒,就没咱们份了。曹三Pa0点点头,说:是,永丰、湖南营,都成了开拓团,改名叫千振、弥荣,林口的龙爪G0u、古城,听说也有不少开拓团,咱兴隆,没开拓团来,镇上只有几十户日本子,都是员警、宪兵、镇长、校长。洪水生说:黑背还有几十户日本子。曹三Pa0说:那是采金局的,跟着金矿走。洪水生问:听说,要用采金船采金,我琢磨,就黑背河那点水,这船咋开来?曹三Pa0笑着答:采金船不用开,用汽车,一个零件一个零件,运过来,再装到一起。洪水生惊异道:你咋知道,你见过?曹三Pa0答:没见过,队上有驼腰子金矿的,听他们说的。驼腰子金矿,已经用上了,采金船只要有电,就能采金。洪水生哦了一声,又问:电,是啥?曹三Pa0说:电,电灯,电话,有了电,晚上都是亮的,你去依兰,没看见电灯?洪水生摇摇头,说:晚上早早睡了,没注意。大车店没电,点的蜡。电咋来的?曹三Pa0答:发电机。洪水生哦了一声,又问:电话我听说过,两个人离几百里说话能听见,那咋回事?曹三Pa0说:有电话线,顺着电话线就传过去了。洪水生哦了一声,不再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海月在旁边听了半天,这时说:电能顺着线走,走到电灯泡就能照亮,走到电话机就能发声,走到电影机还能放电影。海月此话一出,八双眼睛都盯着她,洪水生惊诧地问:你咋知道,你见过?海月脸微微发红,说:没见过,郎先生说的,郎先生还说,不要线电也能走,电匣子,没有线,也能收到电,就发声了。曹三Pa0点点头,赞道:海月,真聪明。洪胡氏睁大眼睛问道:海月,啥是电影?海月微微一笑,说:郎先生看过电影,说是一大块白布,电影机投在上面,人能动、说话、唱戏。洪胡氏说:跟皮影戏一样?海月说:电影是真人,真人演的,和皮影戏不一样。曹三Pa0听着听着,暗暗佩服,水生这个闺nV,不像别的nV孩缩头缩脑,说起话来不急不慢,有条有理,b大人还能。

        曹三Pa0抬眼远望,天高气清,不冷不热,从东屯河两岸到周边青山绿意盎然,这个季节,在山里骑马,是多麽惬意的一件事!眼前浮现一个微笑的瓜子脸的nV子,和他并辔沿着山G0u而行,眼前植物茂盛,时有小兽出没,两边深山依依,鸟鸣雀舞,他们去往被服厂。想到这里,他暗自一惊,摇了摇头,眼睛望向东屯,那儿曾有他的房子,有虎子娘,有虎子,虎子娘的脸有些模糊,圆脸大眼,低眉顺目,虎子娘娘家姓王,他们民二十年秋天结的婚,曹王氏,他十九,她十七。九一八事变之後,闻听东洋鬼子要打过来,许多人家着急嫁nV儿,王把头早相中了他,他当时在於廷洲的大排队,还没奢望能娶媳妇,淘金二年,他要强,不p不赌不cH0U大烟,没有乱花一分钱,运气还好,他已经买了一垧好地,盖了两间草木房子,王把头都看在眼里。娶亲的那天,他跟做梦一样,满脸是笑,飘在云端,圆房时,两人都脸发烫心发慌,他说要好好待她。曹王氏,那是个柔顺顾家的nV子,和他从不拌嘴g仗,在庄稼地没日没夜的。民二十一年秋天,虎子出生,圆头圆脑,哭声响亮,喜欢让他抱,他是民国元年生人,所以他爹给他起名叫新民,虎子还没起大名,到Si还没有大名,他的眼眶有些发涩,虽然他难有泪水。

        民二十二年春,日本子打到兴隆镇,於廷洲率大排队投了日本子,他抛妻别子投了李华堂,李华堂支队有四百来人,民二十一年8月在兴隆镇成立,当月出发到依兰和B0利之间的二道河子,也就是现在的双河镇,与大汉J于大头的部队打了一仗,以少击多,击退了於大头,声名远播,“满天红”、“Ai国”、“合作”、“双龙”等小GU山林队纷纷接受李的指挥。曹三Pa0上队後,日军、走狗军重重围剿,李老奤穷力支撑,左推右挡,秋天打了B0利县城和日军兵营,因无攻城重Pa0,激战两昼夜退去,民二十三年大年初八,在柳树河子打Si湖南营开拓团的日本子,还有走狗军20多名,之後,避去汤原汤旺河G0u一带,和山G0u里的猎户、把头、鄂l春人交朋友,和汤原游击队共同抗日,冬天的时候,连遭日军、走狗军讨伐,损失严重,只剩60来人,只得返回依兰、方正。这两年,他没见过虎子娘,後来,军部设在了小一七屯,虎子娘在东屯呆不下去,逃到土城子,两人隔着一个牡丹江,还能见上几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头一次见面在她姑家,三Pa0过江办事,顺带见媳妇孩子,她见面就哭,哭个没完,三Pa0知道她委屈,一问,才知道房子没了,地没了,东躲西藏,还抱着个小娃娃,丈人呢,早一年得病Si了。三Pa0抓着她的手,也哭了。三Pa0时间有限,队上有纪律,每次见面都是急匆匆来去,交谈不了几句,有次在高粱地,虎子睡着了,他迅速脱光了她的衣裳,还有自己的,两人急不可耐抱到一起,在粗粝的地里翻滚,尽力折腾,天上有云,日头时明时暗,他折腾到浑身大汗,後背被bA0米叶子划出一道道伤口,他把她SiSi抱住,只愿时间就此停止不走,两人就此不再分离。她那次说,想到队上,当个nV兵,他不同意,说虎子怎麽办?哪知道,这人说不见就不见了。当时他要是同意,她去队上就好了,世上没有卖後悔药的,他对不住她,还有虎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个人腾腾腾从身後走来,把他的思绪拉回,是王光明,王光明对他和洪水生,打了个招呼,唠了两句嗑,问水生缺钱不,张五爷今年破天荒,月息二分五。水生张大嘴说:往年从没有二分五,咋回事?你借了?抵押啥?王光明说:借了,青苗做抵,二分五,最低了,都在找张五爷借钱。曹三Pa0打趣说:张五爷这是要立地成佛。洪水生动心了,一是事春耕缺钱,二是他还欠杜二爷一笔款,找张五爷借二分五,还杜二爷的三分,岂不划算。说办就办,他拉着曹三Pa0赶紧去张五爷家,去了一看,热闹,葛二娘,吴浪子、王和平等都在,借钱的排上队了,曹三Pa0说:张五爷怕是得了笔大款子。洪水生以半垧地青苗做抵押,借来了款子,张五爷的热闹持续了一整天,只到无款可放。当晚,东屯人人都在谈这件事,闹不明白张五爷这是咋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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